《公正：该如何做是好》

零、序

这里所讨论的政治哲学有个人风险和政治风险的双重风险。个人风险是指，哲学通常是教给你质疑你平日最习以为常的东西，这使得你会怀疑，会不知所措，而且这种思考是不可逆的。政治风险是指，理论上了解这些内容你可以变成一个更好的公民，但是这并不是一定的。

一、电车难题

情况一：电车在行使的前方有五个施工人员，而作为司机的你发现刹车失去作用。此时，你发现车的右前方有一个岔路，岔路上只有一名施工工人，你会怎样做？会转下方向盘，用一个无辜的生命挽救另外五个无辜的生命吗？
情况二：电车在行使的前方有五个施工人员，而你是站在车侧前方的山崖上的观察员。车的司机已经向你发出求救信号，表明自己失去了对电车的一切控制。这时你注意到，车子以及为车子提供电力的电线在你脚下经过，如果有重物可以将电线砸断，车子就会停止运行。你想四周环顾，发现在你不远处的山崖旁边有一个胖子。你会怎样做？会将他推下山崖砸断电缆，用一个无辜的生命挽救另外五个无辜的生命吗？（你确信他一定会砸断电线，而且你的体重不够，不能胜任这一任务。）

换一种情况考虑，现在你是急诊室中的值班医生。
情况一：同时来了两拨病人，两拨病人的病情都会危及生命。其中一波是五位是一起看恐怖电影受到惊吓而发生心脏病的病人，当前已经有明显的室颤症状；另外一位病人的问题是由于彩票中奖情绪激动而导致了脑溢血。你可以迅速的为五位病人进行心肺复苏拯救这五位病人的性命或者为后一位病人进行开颅手术拯救他，不过困境在于这五位病人和这一位病人，你只能二选其一，你会怎么做？
情况二：来了五位病人，各自存在大出血症状，需要五个不同的器官移植。但是现在并没有可以直接使用的器官，突然你想起，旁边的候诊室有一个刚来做体检的强壮的年轻人，并且检测到的血型等信息与这五位病人一致，基本可以判断不会出现排异反应。你过去看了一眼，他正在打盹，你可以悄悄的把器官从他那里取走，让他没有一丝痛苦，然后去拯救另外五位病人的生命，你会这么做吗？

可能有很多人觉得，在这两个场景的第一个问题，都会选择用少数人的声明换取多数人的存活，而第二种有轻微差异的情况却不会这么做，因为这更像是实施了一种……谋杀。然而仔细考虑这两种情况，差异真的那么大吗？什么导致了我们对这两种相似情况的不同反应？什么才是”正确“的做法，或者说，存在正确的做法吗？

这涉及到两种道德主义。一种是结果道德主义（Consequentialist），这种思路认为，正确的选择、道德的选择，取决于你的行为导致的后果。第二种则是绝对道德主义（CateGorical）。这种思路认为道德的行为存在绝对的尺度，并不因为不道德的行为导致了好的结果，就使得该行为变得正义。前者最有名就是边沁的功利主义，后者的代表人物则是康德。我不确定，但我觉得结果道德主义很类似与我国的”事功“学派，这种学派主张义理不能脱离功利，所谓“功到成处，便是有德，事到济处，便是有理”。这只是对事功之学的一个片面理解，我也不了解这种学派，但是从这个角度来看，我觉得二者有一定的相似性。

又或者在救生船上的遇难者将一个没有亲属且身患重病的青年杀死，作为等待救援期间的食物，并以此获救。他们应该受到指责吗？我们对此判断要仅仅依靠他们的行为所产生的后果吗？还是说公正道德的评判标准不应该仅仅依靠结果决定，而是存在某些自然的、神圣的、不可剥夺的、无条件的人权与道德准则？如果这些准则存在，那么他们有什么评判标准？

总的来说，这起食人案有三个问题：

1. 我们真的拥有基本权利吗？这里，谋杀是绝对错误的？
2. 程序正义可以不论结果吗？只要经过了一致同意的、公平正义的程序，杀人就合情合理吗？
3. 征得同意有什么得到作用？被害人承诺可以豁免罪责吗？

二、功利主义

边沁的功利主义是结果道德注意的延伸，认为道德的行为就是使总体的功利最大化的行为。这就涉及到为所有的东西都赋予一个价值，包括各种成本与各种收益。捷克的一项研究表明，吸烟有利于政府，原因在于：吸烟对于政府的不利之处在于要承担更多的关于肺癌或者呼吸系统疾病的福利支出，但是吸烟产业会上缴大量的所得税、因吸烟而死人所节省的医疗支出与养老支出、以及老人住房的成本。最终的结果显示每一个因吸烟而早死的人会为政府节省1227美元。有人批评说，这种计算方法过于无情，忽略了人的价值，以及家庭的幸福。那好，功利主义同样尝试为生命标价。

福特汽车的一种车型的邮箱容易爆炸。在一起爆炸事故中，逝者家属福特汽车告上法院。福特汽车解释道，他们早已预料到这种结果，并且分析过在加固邮箱的方案，这样的话每辆车成本会增加11美元。然而考虑到了事故发生的概率、死者的赔付款20万美元、伤者赔付款七万美元以及修车的成本七百美元，福特方认为不予修复的方案成本更低。那么，这么做有哪里不对吗？是数字太少吗？还是对生命进行这种计算是彻彻底底的错误？

有两种思路去反驳功利主义。
其一：集体功利最大化的思想很容易导致多数人对少数人的压倒性的优势，那么少数人或者说个人的权利谁来维护？怎么维护？因为可以使三个人活下去，船上生病的无辜的男孩就要被杀死吗？只因为一个人站在了岔路上去维护铁路，就比五个人更该死吗？把基督徒扔进狮子笼以取乐的人做得对吗？用功利主义的思路来看，那些罗马人真的很开心。欧麦拉城地下室中的小男孩为全城人的幸福而受到折磨又是正确的吗？市长担心市民的安危，为了从一个深爱其女儿的恐怖分子嘴里得到炸弹地点，而在其面前折磨其女儿的行为是否正义呢？还是说，我们有理由要誓死捍卫无辜的女孩的人身权利。

其二：去把所有的价值、人文关怀或其他的一切都转换成金钱数字是一个困难到几乎无法完成的事情。不同的人对快乐或者痛苦有着不同的理解。而且就快乐的方式本身，也似乎有着高级或者低级的快乐。比如那群快乐的罗马人的快乐就是“下流”的“肮脏”的快乐。

密尔试图改进完善功利主义，使其可以考虑个人权利与快乐痛苦的等级。